街頭恆常是擁塞的
除非是早上六點以前
嚴格說
台灣時間
是上午八點半
有人攜著一家老小
踽僂前行
可能趁著天濛亮的時候
也或者
是從另一個城市輾轉搭車而來
火車到這裡也該天亮
還沒有完全亮開的街道
從火車站一路走來
倒也涼爽
十分舒服
老的小的拿不了什麼
頂多
就是幫忙拿個臉盆漱口杯之類的東西
青壯的
則背著大大行囊
塑膠製的大背袋
應該是買某樣東西的外包裝
袋子上的商標品名雖然斑駁
倒還是讀得出一些訊息
沿著道路兩旁的建築物而行
每隔幾個箭步之距
就有這麼一家老小
臉上雖然疲憊
卻難掩興奮
也有人跟我一樣搭著三輪車
一個三輪車伕
後座載著一到五人不等
早上六點以前馬路是空曠的
三輪車揚不起太多風沙
早晨的空氣裡有一種古老幽遠、聖潔清新的味道
車夫們還是習慣不停響鈴
警告著前方的行人、牛群，或三輪車
「鈴鈴」聲在聖潔的味道裡
竟似孩童們嬉戲玩耍銀玲般的歡樂聲
歡樂聲中的人們表情也是愉悅的
坐在三輪車上的人們
也是愉快的引頸企盼
不時將身體左右晃動
將視線延伸過前方車伕的身影
投以更遙遠的前方
當然
三、五個人同坐一輛三輪車的多是青少年們
那些青少年在毫無遮蔽的三輪車後座
一路顛簸
一路天花亂墬聊著
開心聊著
只有偶爾，每一個話提中間空檔的偶爾
才伸長了脖子
往前方瞧了瞧
瞧完了
繼續聊
間或伴隨爽朗毫無顧忌的笑聲
陣陣傳開
一路蔓延
車子與行人是同一個方向
前面路口左轉
左轉以後直行即可
或者
左轉以後再右轉
再或者
左轉以後左轉、再右轉也可以
只要在第一個路口左轉
之後
只要有路就可以走
不論寬廣大街迂迴小巷
最終
都到得了
河的這一邊是各種建築物
廢墟
廟宇
或者樑柱欄杆
河的那一邊
看起來
像沙洲
太陽從沙洲地平線緩緩升起
有人在這一頭兒對著那一頭兒的太陽神膜拜
有人兜售太陽神吊飾
有人挨著河邊就著河水沐浴洗髮刷牙
有人洗衣服
有人奮力搖槳讓輕舟滑過河面幽幽飄飄
有人坐在船上掬起河水遙想河的盡頭的幸福來世，例如我
也許不一定是來世
會不會河的盡頭是我30歲的你！？
還是
此刻的我臆測的你！？
單獨一個人搭一艘船需要500盧比
在來回一公里的河面上穿梭
不會到對岸
不知道可不可以到盡頭！？
我身上沒帶太多錢
沒敢跟船伕要求
千金如果散金可以換得一個在盡頭的你
我可能會試看看
怕只怕
你不在河的遙遠那端
畢竟這裡不是天堂
這裡是瓦拉納西，印度
恆河
躲在河裡很安全
人們以為我在沐浴
其實我在等你
等待
一個我們之間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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